全家福
大家好,我是小宝妈妈,一个3岁自闭症孩子的母亲,家在陕西咸阳。
小宝是我的第二个孩子,自闭症谱系;他还有个9岁的哥哥,NT,是我跟前夫生的孩子,跟我生活在一起。
大宝两岁半时,我就当单亲妈妈了。5岁时,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,过了半年,我们组建了新家庭。
成年人的爱情最重要是三观一致,我跟老公很多大小事情都谈得来,从结婚到现在基本没吵过架,相处得很舒服。还有一个原因,他在异地上班,架还没吵起来,他就走了;好久不见回来一两天,也都舍不得吵,会相互包容很多。
小宝还在娘胎里时就不安分,从怀孕保胎到生产我都异常辛苦;才出生5个月又查出恶性肿瘤,四处求医化疗半年,淋巴瘤好了,两岁多又确诊自闭症,我一边工作一边和公婆带着小宝干预至今。
我从不怨天尤人、不攀比,也一直觉得很幸福。因为不管遇见多大的困难,我们一家人都齐力面对。我也并不因为忙碌而忽略自己,偶尔也会画个美美的妆,戴个亮眼的饰品,同事们都对我钦佩有加,今年我被公司评为“最美员工”。前阵子,我第一次带小宝参加蛋糕DIY亲子活动,很成功。我对未来充满希望……
几经凶险,我生下二宝并保住了子宫
自怀小宝起,我就躺在床上保胎。
大宝是剖腹产,怀小宝时我摊上了剖腹产里最严重的并发症,胎盘着床在了上次剖腹产刀疤口那个地方,正常的着床是不会在那儿的。
医学上这种情况叫胎盘植入(胎盘绒毛穿入部分宫壁肌层,可导致产妇大出血、休克、子宫穿孔、继发感染,甚至死亡。子宫切除是治疗胎盘植入的主要方法),胎盘上长出来的血管像大树的根一样密密麻麻长到子宫上。一般孕妇生完孩子胎盘自己出来,我的胎盘下不来,百分百会大出血。
医生说胎儿没问题,危险的是我自己。我就像揣了个炸弹在怀里,随时可能子宫破裂。
这么危险,孩子不要了行不行?
不行!
因为不管现在拿掉孩子还是继续怀孕,危险都已经存在了。医生建议我们留下孩子,如果后期我大出血控住不住局面,肯定要把子宫割掉保命,这样我就没法儿再生育了,这个孩子就是我最后一个孩子,所以必须把孩子保下来,我自怀孕4个月起就请病假直躺到38周,去医院剖腹产。
手术非常难做,给我做手术的是西北五省这方面最厉害的医生,四五个小时才结束。我记得很清楚,别人家生孩子花三四千块钱,我生小宝手术费就花了3万3,很幸运,医生保住了我的子宫,我有了小宝,再次当了妈妈。
可爱的小宝
5个月患恶性肿瘤,医生说可能人财两空
小宝出生后5个月,厄运再次降临,他被检查出皮下脂膜炎样T细胞淋巴瘤。这是一种恶性肿瘤,分为两类,第一类是αβT细胞,预后较好,有80%的治愈率;第二类是γδT细胞,预后极差,最新的WHO分类中,已经改为“皮肤γδT细胞淋巴瘤”。小宝属于第一类。
这个病不算难治,但足够罕见,主要见于成人,整个陕西省的儿童几十年来都没有过,小宝是第一例,因为年龄太小,医生不敢轻易治疗,可能化疗药刚上进去,孩子心脏就会当场停止跳动。当时有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——极有可能人财两空。
家里人刚知道这个消息时都特别崩溃。每个人都强打精神为孩子的一线生机奔波,医院,跟医生聊各种可能性。我跟老公分工,他在网上找资料,医院联系。
医院联系了,医生没办法;医院也联系了,说孩子太小了,至少12岁以上的儿童才收。
病床上的小宝
一位教授建医院,医院病有治愈的病例,我们就直奔北京。这期间,全家人在这件事的态度上都非常一致:不管结果如何,砸锅卖铁也要给孩子看病。我公婆、孩子的姥姥姥爷、两边的兄弟姐妹、单位的领导同事都给了经济上的、心理上的支持,同病房的病友家长也给了很多帮助。
幸运再次降临,化疗的结果非常成功,距离结疗已经两年了。
孩子的这些经历我都记录了下来,想等小宝长大了,让他知道他曾经得到别人很多帮助,要做一个回馈社会、知道感恩的孩子。
当我怀着感恩的心憧憬未来时,一个更坏的消息还在等着我。
一句“疑似”曾让多少家长心存幻想
小宝说话晚,“脾气”也怪,没有及时满足他,就会躺在地上大哭大闹,刚开始只觉得他反应没大宝灵敏,没想过会是一种发育障碍。
一岁半前,他还会叫“妈妈”,一岁六个月后,哪怕用很多东西“引诱”,几天都很难听他叫声“妈妈”,其他的话更不会说。医院检查,因为年龄小,医生判断是语言发育迟缓。
这算是一个教训吧。因为孩子小或症状不明显,有时医生会给出发育迟缓、疑似自闭症等结论。其实,从察觉出孩子的发育偏离了正常轨道,从医生给出“疑似”的诊断时,家长就应该行动起来干预了。我们当时一直心存幻想,觉得是误诊,有一种“医院看是为了让权威医生否认自闭症这个结论”的心态。
直到小医院确诊轻度自闭症,中间我们已经走了6个月弯路,做了一些无效治疗,才步入正轨。确诊当天,我就拨通了ALSO工作人员的电话,3天后小宝已经坐在郑州IN一中心上课了。
当时大宝在上学,我和老公没办法长期请假照顾孩子,辞职的话经济条件不允许。最终公公婆婆扛起了带小宝干预的重担,去了郑州。所以,我很感恩两位老人替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,承担了本来父母该承担的责任。
小宝和爷爷奶奶。这张照片是小宝在结束化疗后,快要回家前拍的,因为化疗效果不错,一家人的情绪都好转过来,离开北京前特地带小宝逛了博物馆。
在郑州干预两个月后,西安IN一中心有了名额,我们从郑州转战西安,离家更进一步。这5个月以来,我一直在郑州、咸阳、西安之间往返,把孩子和老人接回家过周末,虽然辛苦,但团聚的时光温馨又难得。
“神奇”的评估现场
身为小白家长,我对IN的第一印象可以用“神奇”来形容。小宝评估时,我觉得他在家里不可能完成的课题,评估老师却在两小时里让他做了非常多的事情,回合进行特别快。孩子做得好,玩一小会儿玩具就能够收回来并马上开始下一个任务。小宝偶尔会不太愿意,但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握在老师手里。
一个月后去看课,他已经可以把小手放好跟老师配合很长时间了。那时他语言还没太出来,老师在教叠字,但你又能看见一些进步。
上课两个月,孩子最大的变化是提需求的意愿非常高,每天嘴巴不停地叫“爷爷”“奶奶”提要求,这在以前是没有的。
ALSO·IN西安一中心,小宝的快乐生活和学习:跟小伙伴一块分享生日蛋糕,中秋节做手工。
相比学业,我更重视小宝各项生活技能的培养,饭尽量自己吃;夏天的衣服少,小宝已经学会了自己穿,冬天衣服的穿脱还在辅助、练习中;在家长的提示下,也有了整理玩具的意识……每学会一项技能,孩子的自我认同感也更强了。此外,督导矫克丽老师经常给我传授技巧,帮助家长做好泛化。
今年暑假两个多月,跟机构配合,我们教小宝学会了如厕。
小宝来机构前习惯了穿开裆裤,好处是不会尿裤子,想尿了就蹲下,但他并不知道上厕所是什么意思,而且一旦给它换上缝裆的裤子,更是什么都不会了。
进入机构后,不管小宝有没有尿意,老师都会定时带他去厕所,哪怕只尿一点也行。同样,在家里,每隔40分钟左右,我们也带他去一次厕所,避免他尿到裤子里。时间长了,他身体的生物钟也随之调整,并且明白了,不能随时想尿就尿,学会了控制。
到提裤子环节,起初尿完他站在厕所边无动于衷,要完全辅助他把裤子提上去;慢慢地,大人一手拉着裤子,一手把孩子的手放到裤腰上一块提上来;继续撤辅助,让他自己提,哪怕只能提一点点,也要表扬他说“好棒”,直到完全撤去辅助,自己学会了上厕所,是机构和家庭通力合作的成果。
全家动员搞干预是种什么体验
在机构里,老人带孩子干预并不鲜见。因为体力、精力的原因,老人的学习能力没有年轻父母那么强,对此,我们不应对老人苛责太多,在本该安享晚年年纪,他们还在为儿孙奔波、辛劳。
小宝的爷爷奶奶在尽最大努力,参与到干预中来。IN有线上作业系统,需要下课后家长带孩子完成,配合白天的学习。一开始,老人不知道方法,想不明白孩子为什么在机构听老师的,到家里谁的都不听。我就提醒婆婆,是因为太惯着孩子,在他面前失去了威信,强化物一定要等完成后再给,老人也听得进去。
现在,他们是小宝干预的得力帮手。认字就是爷爷奶奶合力教出来的。今年9月10号教师节,两位老人想感谢IN的老师,就在纸上写了“老师,节日好,你辛苦了”几个字。为赶上当天送出这份大礼,爷爷奶奶买了一盒冰糖当强化物,只要说得好,就挑一块最小的冰糖给他吃,这样练了3天,最终说出来给老师听,老师特别受感动。老人也受到了强化,现在小宝能认20多个字了。
认识1—10的数字,是我教出来的。
我们家住13层,一岁多时带小宝坐电梯,从进电梯起我就自己配音说“门要关了,电梯上行”,然后指着楼层的数字变化一直念到“13”;下楼时就从“13、12、11……”倒着念回去,他那时根本不会跟我有任何互动,指数字也不会看,但我坚持不停地说。
当他学会说话后我发现,他是认识这些数字的,数字积木玩具可以从“1”摆到“10”,让他把随意一个数字拿出来,也拿得准确,只是过去他发不出那些音。
一开始他只能说“1”“2”“5”“8”,我说“1”,他说“2”,我说“3”,他不说话,我自己再说“4”,他再说“5”,他发不出来的音我替他发,慢慢地,他就会说“3”“4”“6”10以内的音了。现在数数能到30了,只不过19拐到20,20拐到30的时候,还需要小小的提醒。
虽然每周陪孩子的时间有限,我还是跟小宝建立起了融洽的亲子关系,其中的法宝之一是读绘本。睡前是必定要读的,至少半小时;白天他也会主动从架子上抽绘本边翻边念。
自己翻绘本的小宝
小宝现在3岁多,读的绘本是一岁多的宝宝读的,一本书就一个主题,如打招呼、吃饭、上厕所,一页上可能就两三个字,越是这样简单的书,越考验家长的能力。
选绘本不要找那种字很多的,尤其是有大量形容词的绘本,它适合普通孩子拓展想象力,但不适合谱系孩子;也不能仅照着上面的字按部就班地念,要注重角色扮演,语调、情绪的变化。
绘本里学到的知识都可以在生活中泛化。有一本讲过年的绘本,巧虎的爸爸妈妈带巧虎给爷爷奶奶拜年,书是翻翻书,上面有一扇门,打开来,爷爷奶奶来欢迎巧虎。我们就在家模拟带小宝给爷爷奶奶拜年,模仿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,并且进行:“是谁呀?”“我是妈妈(奶奶)”“请进”这样的对话。每个人轮流演,小宝非常喜欢。
相应地,在机构里,老师也会创设情境,带着宝练习敲门和类似的问话。
庆幸每一个明智决定,带着希望继续前行
现在,我对小宝的干预很有信心。我们小区有家庭式幼儿园,明年9月以后,我计划带小宝上半天机构,半天幼儿园。如果过渡顺利的话,再进入普通幼儿园。
家庭每位成员都在分工帮忙。姥姥姥爷周末带大宝上兴趣班;爷爷奶奶带小宝在西安干预,周末接他们回家,我带小宝,老人也能喘息,周末再送小宝回西安,剩下的时间辅导大宝作业;爸爸工作忙,不一定保证经常回家,但我能充分理解他。
小宝和爸爸
因为哥哥的存在,弟弟学会了非常多高级情感,会告状、会嫉妒。因为哥哥也不过10岁,也有自己的小心思,我没有一味要求他事事让着弟弟,还是想让小宝在一个稍微有些竞争、挑战的环境中长大,激发弟弟的潜能,虽然有时难免吃亏,对他将来融入集体环境却是有好处的。
虽然忙碌,我还是能腾出时间给自己。我们家兄弟姐妹多,周末常把几个孩子集中到一家玩,小宝能从中模仿他人、练习沟通技巧,我们几个姐妹可以聊聊天、喝喝茶。
对孩子是自闭症这个事,我很坦诚。之前看过秋爸爸一篇文章,他呼吁,在公共场合看到自闭症孩子出现情绪问题,路人最好的帮助就是不指责、不围观,而是安静离开,我非常认可。现在社会对自闭症群体还不是非常接纳,今年单位评选“最美员工”,我上去讲话时没有讲我有多难,而是把重点放到了科普上。
我说,以后我的孩子要上学、要融合,可能会跟你的孩子上同一个学校。如果他上学了,希望你们尽量不要投诉这样的孩子和他的家长。因为很多自闭症孩子被退学,不是学校不要他,是有其他家长投诉。希望家长们更宽容,能意识到特殊孩子的存在,能让其他同学认识到生命的五彩斑斓。
回过头来看,经历了生小宝、小宝淋巴瘤手术、机构干预,我很庆幸所作出的明智决定:如果我留在咸阳生孩子,可能会命悬一线,或者保不住子宫;小宝患肿瘤时,我没费多少医院,找到了全国最厉害的医生;找ALSO也是,所以说,决策很重要。我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,确定了目标就直奔而去,这让小宝的干预没有被耽误。
未来,我们一家人还会这样抱团走下去,加油,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
(本文图片由小宝妈妈提供)